夏山

我的理想遥远而浪漫,如今我依然为此奋不顾身

舟渡|烟火之下,人间之间|费王爷x骆将军

  烟火之下,人间之间

  贰|费王爷x骆将军


  冷漠的月泠泠泛着晦暗的光,黄沙卷起一阵咧咧风声,风里带着初秋彻骨的寒意。

一片荒芜的大漠,边关境地,荒无人烟,只有驻边战士们在那里扎营。

  “爷,骆将军来了。”一身灰色棉袄的小厮站在帐篷前,轻声请示。

  “让他进来。”少年的声音沉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中,半分睡意也无。

  “属下骆闻舟,拜见靖边王。”这个男人身材硕长高挑,身着甲胄,长发高高地扎进发冠中去,落下的碎发正不安分地随风而动,轻轻扫过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颚,上挑眉峰下一双星眸,此刻正低垂着,看向地面。

  “将军何故与本王如此生疏?”靖边王费渡往躺椅上一躺,似有似无地说道:“起来。”

  “是,谢王爷。”骆将军站起身来,嘴角衔着一丝笑意,作风可不如回答那般生疏,而是轻车熟路地坐到了靖边王对面,他专属的位置上去。

  “怎的?骆将军入戏很深啊。”费渡笑着调侃道,他指的是几天前他们演了一出闹矛盾的戏码给皇帝和太子的眼线看那件事。

  “费……”骆闻舟想和小时候那样喊费渡,但是想了想还是咽回去了,“王爷,不出我们所料,他们已经来找我了。”

  “闻舟,你定是要从一切都疏远本王才肯罢休吗?”靖边王是真的动了怒气,坐起身来,定定地看着骆将军,“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你愿拿命保护我,为什么连一声费渡,你也这般小心翼翼,再不敢说了?”

  骆闻舟忍不住转移了视线,不敢直视费渡的目光,他苦涩一笑,“王爷……费渡,你莫要动怒。”

  他没有告诉高高在上的靖边王,好像他对他的感情已经慢慢变质了,不再如少时那般纯净。

  “只是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臣不得不入戏太深。”骆闻舟忍住翻涌的情愫,抬头注视着费渡,低声说道:“费渡,我们终将绝处逢生,对吗?”

  秀气俊美的靖边王只笑着,抬手顺着散落的长发,从前额抚向后侧,将细碎的发丝从眼前掀到后面,眉眼中浅浅的笑意,恰如春水,漾开绚烂波纹。

  “若成,我费渡与尔共享江山。”仍是个少年,却已权倾朝野的靖边王有着一双有别于年龄的深邃眼眸,此刻正深深地望进骆闻舟狂跳得乱无章法的心脏。“若败,你我二人,马革裹尸,魂归故里。如此,可愿?”

  “王爷,你可别忘了,整个京城都谣传,骆将军乃靖边王最为忠心耿耿之狂犬。”骆闻舟单膝下跪,左手在上抱拳,一如十年前,十二岁的孩子虔诚地俯跪在年仅七岁的靖边王脚边那般,一个父兄被朝中奸臣所害,满心只有复仇的小士兵,一个被父皇厌弃、兄长陷害的病弱小王子,在无边的漆黑中,互成曙光。

  “既然他们说我疯,那就疯给他们看。”骆闻舟端起费渡早已备好的酒樽,眼底隐藏着汹涌澎湃的爱意,却隐忍着,“尔为吾晦暗中至高无上之王,吾为尔冲破阴霾举枪之臣。”

  “尔愿倾尽一切效忠,以头颅和热血圆吾梦。吾愿付出所有,引领尔复仇,与尔共享尊荣!”少年靖边王突然正色下来,端起另一樽酒,同样跪在了骆将军对面,两人相视一笑,轻轻碰了碰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跪将军,这是从未有过的。可是小时候的费渡,不止跪过将军。没有人将他当成人来看待,除了骆闻舟,他见谁,都是跪着的。

  他父皇不承认他这个皇子,母妃早逝,无人为他撑腰,身边都是敌人的眼线,他只能装疯卖傻,小心翼翼地在那深宫里活着,所有人都当他痴傻,敢当众给他难堪,他也只能照单全收,逆来顺受。他母妃家族在朝中地位特殊,他们害怕母妃当上皇后,所以害死了她。他只有傻了,才能活下去。

  而骆闻舟,从出生就在边境长大,从小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看惯了生离死别。父亲在他八岁那年,应召回京,路上被装成劫匪的皇帝禁卫军所杀,他躲在草堆里,看着他们将父亲的头颅砍下来,装进盒子里,骆闻舟从小就知道,这是要送回京城领赏的盒子。他深深记住了这些人的样子。从此他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乞讨和流浪,只为了一步步靠近京城,靠近父亲死去的真相。

  他们就是如此,在懵懂,在悲壮中相遇相识,在不见天日的暗夜里,起誓沧海桑田之契约。


  计划的日子一天天靠近,靖边王被召回宫,离开那一天,骆闻舟甚至没能看看费渡。

按照计划,费渡一路上装成茶贩子,躲过了很多次袭击,成功回到京城联系了母亲的家族。

由于近些年来,靖边王越来越突出,太子已经容不下他了,这是一场针对费渡的阴谋,也是一场由费渡策划的反阴谋。

  此行虽险,却十分成功。太子中了圈套,成为了逼宫皇帝的千古罪人,而三皇子靖边王费渡因护驾有功,被立为新的太子。只是皇上因过度悲愤和惊吓,落下了病根,终日郁郁寡欢,身体越来越孱弱,再无可能恢复。

  又过了三年,骆将军多次领命攻打游牧民族,且屡战屡胜,而被誉为护国大将军。在此期间,新皇登基,改年号为舟契。

  舟契二年,新帝得知将军凯旋,以酒宴待之,接风洗尘,赏赐黄金、美人。

  却不曾想,骆将军居然全数拒绝了。

  “闻舟,我给你的赏赐怎么不要?是太少了吗?”新帝文宣,也就是骆闻舟的费渡,正和大将军骆闻舟在书房下棋。

  “费渡,你知道的,我心有所属。不要美人。”骆闻舟晦涩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迅速低下头,失笑道,“再唤皇上费渡,可合适?”

  “有何不合适?”文宣帝费渡一拢暗金袖口,落下一子,装作若无其事,“我知道你心有所属,那其他赏赐为何也不要?”

  “我随你,本只是为复仇,拿的多了,我们难免生出间隙来。”出乎意料的,骆将军坦然一笑,他依然是那么诚恳,“陛下,费渡。我为臣,为友,都不愿疏远你。若你要我打,我便能一直为你打。若你要我停,此刻,我便告老还乡,带上猫儿,回到边关去,再不主动靠近京城半步。”

  费渡的心,突然猛地跳动起来,正如多年前,他还只有七岁时一样,为之动容。

  他想,一个男人爱慕另一个男人,也许不是惊世骇俗之事,若一国之君爱慕他的大将军,则为千古之荒唐。

  “费渡,我在复仇之后已是再生。此时的我,与父亲母亲或族群皆再无关联。”骆闻舟感受着苦涩的爱意,在心中不住地叹息,“我如今为你而生,若你愿意,取我性命,也只需须臾。”

  “好。”费渡攥紧了长袍下的手,一张嘴,好像爱慕就要从胸口冲出,它是那么炙热与冲动,“我要你帮我打下西疆,我将退而辅佐另一位帝王,之后,我要你伴我游历世间,你,可愿?”

  骆闻舟闻言,一下子便笑开了,装模作样地戏谑道:“微臣,遵旨。”

  “只是,你不想再多当几年皇帝吗?”骆闻舟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十分合理,“你现在后宫无一佳丽,游历之事,待你充实后宫,嫔妃诞下小皇子再说也不迟。”只是到那个时候,也许,你就沉醉于欢愉中,再也不舍得离开了吧。

  “闻舟,我不会充实后宫,也不要小皇子。”费渡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酸涩,闻舟果然还是想着与心上人成家立业,也许自己并不该耽误于他,“朕已经命人培养了一些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太子将在他们当中诞生。”

  这下子骆闻舟怔住了,不禁有些欣喜,可是又不知何故,便问道:“你为何不挑选合适的世家小姐入宫,生下自己的小皇子继位?”

  “闻舟,我也心有所属啊。”费渡冷着脸,想要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却又在眼睛处露了怯,他的眼睛看向骆闻舟时,实在太过情深。

  骆闻舟心头一震,早该想到的,自己怎么还敢欣喜……不过,费渡这些年来,身边都没有女人,他心有所属?何人?年轻的相国?可爱的史官?可他们都是男的呀。

  “能否,告诉我,她是何人?”骆闻舟勉强咧嘴一笑,不安地攥紧了双手,两只手互相摩挲着,试图减轻内心的痛楚。

  “不能。”费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沉默,骆闻舟向来能说会道的薄唇此刻也只能紧紧地抿着,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真的很想知道。”骆闻舟破罐子破摔,干脆改坐为跪,一气之下全撂了,“费渡,不,陛下,今日就是你要将我砍头,我也必须要说!”

  “我从四年前就开始爱慕你,从不知你以心有所属,本以不打算坦白,但是,你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出现,你的心,到底属了何人?陶相国吗?还是那小史官?亦或者……”骆闻舟一旦抱着不怕死的念头,就像打开了阀门一样,滔滔不绝,他说的起劲,没看到文宣帝突然浑身一震,心几乎压不住地要跳出胸膛,随后又安然一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这个顶死冒犯的可爱将军皱着剑眉,不敢直视自己,嘴巴上却一刻不停。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看到过我……”骆闻舟快速说完后才敢抬眼皮子看了一眼费渡,看之前就觉得不对,这人怎么没有怒不可遏,怎么没有像斩杀贪官一样,拍桌子怒喝?抬眼一看,果然,他正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甚至还点点头,示意自己继续说。

  “费渡!”骆闻舟气得一拍大腿,“有没有在听?”

  “有,朕听着呢。”费渡笑着扬了扬下巴,“听着大将军如何如何爱慕朕。”

  骆闻舟刚要发作,却被费渡打断了,“你不是想知道朕心属于谁吗?喏,他就在我眼前。”

  骆闻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重复,“他就在你眼前……?”好半天才不太敢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得到费渡点头肯定以后,骆大将军高兴地跳了起来,伸手就抱起费渡,随后又觉得有些冒犯,以眼神询问,后者回以笑意,他这才抱着费渡转了一圈,随后又马上放下。

  “你这身衣服,总让我觉得不立刻跪下认错就是在做对不起全天下的事情……”骆闻舟笑着将人放开,还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他腰间衣物的褶皱,“所以你才滥用私权,哄骗我陪你游历世间?”

  “嗯哼。”那人不置可否,嗤笑道:“我若褪去这身袍子,便再无任何职权,你不还是愿意陪我出游?”

  “是是是,臣遵旨。”


  又是五年。文宣帝退位让贤,扶持小皇子继位,在年仅十五岁的小皇帝能够处理政务后,他果断退位,离开了京城,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文宣帝。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攻下西疆后回京领赏的骆闻舟护国大将军,大将军只对外说是旧伤复发,无法再征战沙场,转而将兵权交回皇帝。他的副将,郎家小公子功勋无数,被封为新的大将军。


  凛冬悄然而至,大雪封住了所有通往山上的路,山脚下的木屋里,住了一对年轻人,他们正趁着雪深,在堆雪人。

  “费渡,你看。”骆将军骆闻舟兴奋地将爱人拉到身前,向对方郑重介绍自己的雪人,他在这个由三个椭圆的立体图形组成的雪人背后写上了费渡的名字,表示自己堆的是费渡。

  费爷只瞥了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刚刚玩雪,弄的冰凉的双手插进了骆闻舟的脖子和背上,后者被冻的哇哇叫,差点跳起来。

  费渡笑着得寸进尺,继续往里探,结果就被捞出来了。骆闻舟一把将他两只手抓住,用自己的手掌捂了捂,感觉还是冰凉,于是就牵着费渡往屋内走。

  “不许再玩了,手拔凉拔凉的。”骆闻舟将他拉进屋,让他将手放在暖炉边烤烤,自己则拿了几个橘子揣在怀里,开始剥。

  没想到费爷只是烤了一会,立刻就将手缩回去,拿了本书看起来。骆闻舟早知道他要这样,跟他多少个冬天了,他什么样自己还不清楚吗。

  因为在宫里长大的经历,费渡身体从小就不好。小时候,寒冬腊月见谁都得跪,那地上冰冷啊,久而久之,腿脚就落下了毛病,一到冬天就疼。所以骆闻舟给他膝盖处做了厚厚的护膝,方才费渡就是戴着护膝玩雪的。

  小时候没东西吃,导致小孩长得慢,而且经常跟缺什么精气神一样,虚弱。

  四肢一到冬天就冷冰冰的,穿多少衣裳都没用。所以小时候骆闻舟就经常冬天给费渡生火,暖手,但是他总是没暖多久,就不耐烦了,这时候骆闻舟就会亲自给他暖,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骆闻舟亲自给他暖手,他又无半点不耐烦。

  所以这次也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骆闻舟轻轻揽过费渡,将他手中的书本放下,然后将他的双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

  南征北战十多二十年,骆闻舟的手,一天比一天粗糙,茧子越长越厚,他总是怕这茧子硌着费渡,但费渡却总喜欢牵着这双手,还喜欢把玩,没事看书的时候,也要摩挲他手上的老茧。

  骆闻舟轻轻哈了口热气,双手一合拢,就感受到了掌心处费渡细长的筋骨,双手之间,对方纤细修长的手指。冰冰凉凉的,却被骆闻舟轻易地捂热。晚上他还喜欢把手放在骆闻舟腹部的肌肉上睡觉,因为骆将军的体温很高,冬天浑身都暖烘烘的。

  “小猫儿。”费渡看着凑过来烤火的骆一锅,笑了一下,他都看到骆一锅眉心处烤糊了,那里猫毛黑黢黢的,于是他笑着对骆闻舟说道:“一锅要糊了。”

  “小笨猫。”骆闻舟将费渡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用外衣裹住,转头长手一伸,将焦糊了还在舔毛的胖猫猫一把捞过来,放在费渡脚边,给他暖脚,同时翻面,避免猫糊。

  费渡一时间笑得更欢了,这但凡猫会说话,都得指着大将军鼻子骂了,可惜小猫儿只会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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